肌理效果是器物表面因材质特点和加工手段而形成的装饰效果。古代虽不用这个名称,却一直采用调砂、铺砂、绞泥和抛光等方法进行肌理装饰。
大自然千姿百态,世间有万物之貌,这是构成视觉形象最基本的要素。生活是艺术表现、艺术创作的源泉,就水彩风景而言,同样如此。天空的绚丽多彩、大海的浩瀚波澜、山寨的老墙木屋、晨烟的依稀梦幻、古道的曲折逶迤、山岩的鬼斧神工、阳光的妩媚灿烂、雨雾的朦朦胧胧、枯树的斑驳沧桑、幼苗的生机盎然,无不呈现出奇妙无限、变幻无穷的自然肌理之美。
物体表面都有一层“肌肤”,在自然的造化中,它有着各种各样的组织结构,或平滑光洁,或粗糙斑驳,或轻软疏松,或厚重坚硬。这种种物体表面的组织纹理变化,使之形成一种客观的自然形态,即肌理,从而给人以不同的视觉感受。肌理并不都是美的,只有当它在一个特定的空间、特定的环境、特定的光线之下才能呈现出某种美感。画家正是从这里汲取了艺术的灵感,把这种自然肌理感觉恰当地运用到视觉语言表现中去,创造出人为的艺术肌理之美。如美国画家怀斯在《冬日的磨坊》、《苹果酒桶》等作品中表现了斑驳的油漆、千疮百孔的断壁残垣、粗糙的栅栏等,在生活中这些物象也许并没有什么美感可言,然而当它们经过画家艺术化的加工处理后,便以艺术美的崭新面貌呈现出来,从而表达出特定的审美因素和审美意味。水彩画不论什么样的表现形式与内容,都不是对生活的简单再现,更不是纯客观的摹仿,它是画家在生活体验基础上的一种升华和表达。
罗丹曾说:“艺术家所见的自然,不同于普通人眼中的自然。”其中的道理是值得深思的。那些普普通通的景物,一旦成为艺术家描绘的对象,便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这个意义就是借景抒怀、寓情于景,使自我的审美理念、精神追求找到了抒发的物体依托。在这种特定的情景中,人与物、情与景融为一体。自然的肌理一旦溶入画家的情感,便激发起画家创造的激情,使之成为画家“借题发挥”的对象,它们被画家利用各种材料、工具、手法、特技等方法创造出各种各样惟妙惟肖、无穷变幻的艺术肌理来,从而成为一种新的视觉语言。对水彩画来讲,独特的工具使之具有得天独厚的肌理创造本领,这是其它画种不可比拟的。当然,这种以各种手段制作出来的艺术肌理是经过画家主观化了的纹理,即使是随意泼洒的水迹,也同样会留下画家对物象的主观感受,这就使得艺术肌理在某种意义上更具审美的意蕴。
艺术肌理在艺术实践中的运用,不但能丰富艺术的表现力,而且还能增加画面的生动性、趣味性。当面对雄浑磅礴的太行山,那层层的山岩、斧劈状的石痕,使我们感受到大自然内在的感人力量。当身处烟花三月的江南水乡古镇,在淡淡的晨雾里,那水淋淋、意切切,那空蒙秀美、细雨无声,给人以轻灵隽永、意犹未尽的朦胧美。这不仅仅是大自然与物象的外表之美,在这些外表与可视的肌理背后还蕴藏着更为深层的意境之美。种种自然肌理无不关联着人们的心理想象,将各种自然肌理纹样作为视觉信息转化成绘画语言便产生出艺术肌理,使之传情达意,这无疑将会丰富和拓展水彩艺术的表现力度,使水彩画的表现与心理效应之间达到高度的吻合。
肌理作为视觉艺术的一种基本语言形式,同色彩、线条一样具有造型和表达情感的功能。在具象写实的水彩画表现中,肌理可以再现物体表面丰富多变的特征,具有意想不到的造型效果。肌理在传统写实风格的水彩画中运用非常广泛。像威廉、透纳、萨金特这样的写实主义水彩画大师,不但能娴熟地驾御水彩画的工具性能,还能在水彩画的创作中突破古典程式的束缚,大胆探索与拓展特殊技法与肌理效果在水彩绘制中的运用。英国水彩画家亨特在巨幅水彩《十一月风光》中第一次运用泼洒的特殊技法,使画面上的水与色相互作用,从而在偶然中寻找机遇,巧妙地利用颜料自由生发的图形进行绘制创作。这是对传统水彩画的延伸与变革,手绘的痕迹被部分的肌理取代,从而使水彩画创作中的情感释放找到了一种新的载体形式。美国水彩大师安德鲁·怀斯、瑞典画家佐伦等人的水彩作品是传统与现代观念的精美结合,他们把油画、版画的一些技法优势,通晓吸纳,为我所用,在保持水彩透明、纯真基点上,采用润色喷染法、油水分离法、刀刮法、拓印法,这些特技所产生的肌理效果,既丰富了水彩画内涵,又拓展了其外延。我国著名水彩画家王肇民对具象写实风格潜心追求、深度挖掘,他的多幅作品如《静物系列》、《木棉花》等,是当代中国写实风格的水彩作品中具肌理之美的典范之作,特别是他创造的在水彩纸上做肌理底子的画法使水彩画坚实雄厚、深沉博大。在用笔用色上,他吸收了我国画像石、画像砖及石窟壁画的厚实感,既有功力,又有哲理,表现了纯朴、酣畅、厚重的肌理之美。
肌理不仅可以表现物体的不同质感,同时,也使画面呈现多样的视觉效果,不同的肌理对比,可以使人感受到不同的审美意蕴。如水彩特技中的洒盐法,它利用盐粒遇水溶化的特性,在画面湿时撒上盐粒,盐粒渗化将颜色挤开,形成了一颗颗类似雪花状的小白点,恰似百花竞放又似雪花飞舞。又如在花卉静物的写生中,随意在背景上滴下几颗水滴,画面立刻就会打破远景上的平板状态,生动起来,与前景上的花朵相映成趣。同样,颜料渗溢出的肌理与树枝的生长形态具有某种同构关系,运用自然渗化的方法表现密密麻麻的树枝,更增添了画面的自然天趣。
水彩画中的所谓“抽象写意”与“具象写实”是一种相对的概念,相互独立又相互依存,在特定条件下也可以在同一画面上达到互补与和谐。具象是情系自然的脉络,抽象是通往理性思维的枢纽。抽象与写意的肌理在水彩画的表现中有着其它画种无法比拟的得天独厚的优势。水的品格是清澈、明净、流动,色彩的特性是变幻、神妙、诡奇。水与彩的交融,构成了一个晶莹亮丽的世界、一个水色淋漓的世界、一个瞬息万变的世界。水色在流动、撞击、融合、分解的过程中产生了种种神奇美妙的肌理效果。尽管很难看出与生活实际相符的具体形象,但是却给我们带来了许许多多相关的视觉联想,似乎看到了生物进化的萌动、天体运动的轨迹,似乎是细胞、海藻、星云、波光、森林、花朵在混沌状态中的忽隐忽现。这种特殊的视觉肌理之美,更强调于精神世界的视觉形象化,在象征与联想中寻找一种潜意识的东西,从而达到“大象无形”、“物我两忘”的超然境界。著名美籍华裔水彩画家程及以中国写意山水画的意象表现为基础,创造性地探索出独具东方艺术风格的抽象水彩画表现方法,他的代表作品《秋色》、《白莲》、《大象无形》等在肌理表现上融泼洒、冲积、拓印、罩染、皴擦和勾勒为一体,从而达到“虽有人作,宛自天开”的艺术境界。
总之,水彩画在肌理表现的手法上是非常宽泛的,它既可“意在笔先”,又可“意在笔后”,从而形成水彩画表现的“千言万语”。从自然肌理之美中寻找艺术肌理之美,这是水彩画真正的特点和优势。它既能借助肌理把物象表现到惟妙惟肖的程度,也可以利用肌理把画面表现得朦胧飘渺;它既能在具象中包含抽象的意味,又可以在抽象中产生真实与灵动。从艺术语言审美的探求中挖掘水彩画肌理表现的内在潜力,将会不断赋予水彩艺术新的内涵,开拓新的语境,形成新的风格。
在立体构成中,肌理指的是材料表面的纹理、构造组织给人的触觉质感和视觉触感。它根据来源可分为材料本身的肌理(日木纹、大理石纹等等)和人工处理的肌理(如仿木纹的人造板材、仿大理石纹的人造石材以及将各种材质综合形成的肌理等等)。另外肌理根据人体感受方式不同,可分为触觉优先型肌理和视觉优先型肌理两种。可以通过人皮肤的触觉而感受的称为视觉优先型肌理。在立体构成中的肌理往往是触、视觉综合性的肌理,既能通过视觉感受,又可触摸得到。触觉是人体的一种特殊感觉。各种外界刺激(日冷、热、软、硬、光滑、粗糟等)通过分布在皮肤的神经末梢,传达到大脑,使人体产生一种综合的感受,它较之听觉、视觉都更为复杂。比如,有经验的陶艺师通过对陶土的触摸就可以判断陶土的好坏,以及用此陶土烧制的瓷器的好坏等等。因此,触觉是带给我们肌理感受的主要手段。通过触觉,可以感觉到物体的冷、热、软、硬、光滑、粗糙等性质。另一种肌理感受,则来自视觉。比如我们从高空府澉大海,蔚蓝的海面会通过视觉传达给我们海面的肌理感受。再如站在山腰看云海,虽然我们不能通过触觉来感受云海,但通过视觉,仍然可以感受到云海那特殊的肌理。不同的肌理,会给人带来不同的心理感受。如大理石肌理表现华贵、高雅的意境,布纹肌理传达了亲切柔和质朴的意境等等。同时,不同的肌理,因造成反射光的空间分布不同,会产生不同的光泽度和物体表面感知性。比如,细腻光亮的质面,反射光的能力强,会给人轻快,活泼、冰冷的感觉;平滑无光的质面,由于光反射量少,会给人含蓄、安静、质朴的感觉;粗糙有光的质面,由于反射光点多,会给人笨重、杂乱、沉重的感觉;而粗糙无光的质面,则会使人感到生动、稳重和悠远。
在立体构成中,肌理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属于造型的细部处理,也就是相当于产品的材料选择和表面处理。肌理在立体构成中具有以下作用: ①肌理可以增强立体感。比如一个形态的表面和侧面分别用不同的肌理来处理,就可以增强造型的立体感和层次感。肌理的这一作用,是由肌理的形状和分割配置关系决定的。 ②肌理可以丰富立体形态的表情。不同的肌理会呈现形态不同的表情和特征。为很好地发挥肌理的这一作用,在立体构成时,我们常将肌理放置在视线经常看到的部位。 ③肌理还具有情报意义。也就是不同的肌理会提示我们其作用和用途。如瓶盖、旋钮、开关等特殊肌理会指导我们对形体的使用。为发挥肌理的这一作用,在立体构成时,我们可以将肌理布置使用时常接触的部位。利用同类材料构成的肌理可产生谐调统一的效果,但要避免单调和呆板;而用不同材质构成的肌理则会产生变化丰富的效果,但要注意避免散乱和无序。综上所述,在立体创造中需要选择合适的肌理来表现作品,同时,肌理与造型、色彩之间的和谐统一也是创作一件好的立体构成作品的保证。